耶和華是我的力量,我的詩歌,也成了我的拯救。這是我的神,我要讚美他,是我父親的神,我要尊崇他。(出15:2)
在這篇網誌中,我想盡可能忠實勾勒我在大一國文課所聽到的內容,它造成我不少震撼,也讓我在信仰上有極大的反思。縱使他的某些說法在學術看來不是那麼正統,卻感謝他每次都讓我的腦如氣球飽脹,心滿意足得走出星期五下午的教室句點。非常感謝推薦我這堂課的學姊,但真正要感謝的是,上帝,因為選課的第一志願,不是我說要就要的。
我不用「記錄」而用「勾勒」的原因,即是他所上的內容太龐大及豐富(且沒有講綱),恐怕我只能藉由幾處的筆記和文章的架構「召喚」一種氛圍,讓閱讀的人盡可能進入其中陳老師所要表達的。以下我會使用第一人稱為書寫單位,避免一直出現老師說老師說的贅字,大部分的內容會是老師直接傳達的(其中大部分的譬喻也是他說的,不過有少部分是我自己延伸的),但畢竟這是經由我消化後整理出來的,含混著我的詮釋我想是無可避免的。
˙隱喻
關於隱喻,不單單只是文學使用技巧,也不只是相較於明喻的另一種譬喻手法,隱喻可說是人類認知這個世界的方式。相對於邏輯這個較為「理性」且「有系統」的認知世界模式,隱喻就顯得相當主觀及個人化。隱喻時常和「經驗」有著密切的關聯,舉個例子,隨著我認識越來越多人,每當我遇見一位新朋友,我就會試著將這位新朋友歸納到某種情境,或是某個我所熟識的人,「他很像我認識的某某某」這種感覺,因此會有意無意的用「對待某人」的套路,對待這位新朋友,當然相當時候我們會發現這樣不見得行得通。
這是隱喻較為低層次的使用法,隱喻若是用得高明,可成為一種生活情調,一種生活的深化,讓生命不單單只是機能上的活著,而是可以用「隱喻」之眼將身邊事物賦予屬於自己的意義,讓生活空間提升到不同的向度。假設老師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東西,尋問我們這是什麼,而有一位同學提出一種全班甚至老師接沒有料想的到的創意說法,他相當程度的,將這個教室的氛圍提升到某種向度,或許好的演說者也具備這樣的能力。
每個人皆使用隱喻,但卻有程度上的不同。散發出特殊氛圍的人,通常就是「隱喻」使用相當高明的人,這種人賦予事物價值並因此可使這客體與自身產生連結,或者這種人擅於發掘事物之價值並與自身生命連接之,相反的便是以這世界「定義」有價值的東西裝飾自我,如同寓言中的烏鴉,身上黏著各種顏色的羽毛,以為可以提升自我價值,通常我們時常是這樣貼羽毛在自我身上而弄得四不像。
以此來看,文學家確實擅用隱喻,但以此來看,更可說其實很多非文學家也擅用隱喻。
˙空間詩
詩,可說是隱喻最純粹的表現法。既然隱喻是人們本能性的認知模式,陳老師便提出:「人人皆詩人」的說法。每個人皆為詩人,建造屬於自己的「空間詩」。科學及藝術,並非兩個對等的關係,相反的,在「隱喻」的概念下,它們其實是同一家人。
科學家們是試著用科學去洞察這世界,也許有人會說,我之前提到「隱喻」是相較於「邏輯」較為不理性及靠經驗的認知方式,但若探究科學的起源,便可發現是充滿許多想像,就算已經來到現代科技的時代,很多人也承認科學最終其實會「隨著你的前提不同,而產生不一樣的探索結論」。科學確實使用許多象徵符號及公式來隱喻這個世界的真相,透過「邏輯」的系統手段。當今,最精彩的科學洞察手段便是-「微積分」。它將事物打碎至無限小,再由無限小積成眼見的實體,事物幾乎總是「連續」的,因此無限小的切割讓我們看見單位的真相,無限小的累積使我們逼近接近的事實。有些文學家便試著用此帶入文學,而產生極度放慢的時間試圖答到寫實的巔峰,甚至在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中,便提出拿微積分的概念應用在史觀裡,試圖找出什麼在牽動著歷史。雖然微積分的概念在人文領域是個洞察事物的福音,但畢竟我們不可能將歷史做微分,這樣的目標恐怕只能淪為夢想。
詩自成一個空間。它如同一齣精采的電影,有色調、有鋪成、有運鏡、也有扭曲的時間軸(時間可快可慢)-這樣的手法可由中國古典詩中可見一斑-因此一首精彩的詩必有其作者「建築」的巧思。我曾經聽過一種對大眾文學及經典文學的分類法,經典文學的每一個情節,都不是沒意義的,它們全都是促使主角成長不可或缺的要素。有人說一個精彩的文學「只需情感,形式不重要」,但往往流下來的便是「形式」,而且時常就是透過「形式(或可說是呈現手法)」而讓其中的精神得以忠實傳達。如同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拍攝者以手持拍攝,震盪不穩的鏡頭如同鏡內人物不安內的內心。
「技巧的磨練最終是為了融入生命」。
一個地區的降雨量多寡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的降雨量對於當地人來講產生怎樣的空間詩。戰爭與和平中,彼埃爾看見美麗的娜塔夏,便說出:「如果我能擁抱它,就如同擁抱三個月之春光」。一個隱喻的句子,背後時常帶有其地理背景,學習知識,是學到這樣才足以算是和這個世界有對話到。一首詩、一個科學理論,負載的是其洞察這個世界的能力,我們若只是抱著應付交作業的心態,怎麼奢望一首經典的詩句對你說什麼?你根本沒有試著去瞭解是什麼樣的背景,而寫出什麼樣的隱喻,陳師說。
似乎很多人都懷疑國文老師解釋出作者滿懷的憂傷是自我想像,「我想,這樣的詩句不過就是詩人喝醉時隨手寫出來的吧」,我想學生時代這樣想無可厚非,確沒看到生命所承載的重量。
「哪種性格的人蓋出什麼樣的空間之詩。」
「人擁抱什麼詩,就走向什麼人生。」
於是,在課堂上,老師要求我們寫一句隱喻來訴說少男(女)情懷,然後,點人來分享。
我被點到了。
˙夢的解析
「下個禮拜,每個人準備一個他最常做的夢或最印象深刻的夢,我會抽人來分享。」
「可是一定會有人這樣說,老師老師,你要我們分享夢,那一定要我們解自己的夢吧,可是我不會解自己的夢耶。」
「沒關係,我不會叫你們解自己的夢,我會點別人來解妳的夢。」
「但是也許又會有人說,老師老師,這樣解夢的話,我的內心世界不就被全班看穿了嗎?」
「不過你們不是常常說:沒有人瞭解我!嗎?這正是別人瞭解你的大好機會呢。」說完,發出招牌的笑聲。
於是下個禮拜,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開始「夢的解析」,整堂課都在玩此花招,老實說,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緊接著來到第三節課,他給我們看一篇文章-李友中《東京漂流物語》中的<慈惠醫科大學>。裡頭敘述著他進入了一家醫院參訪,慈惠醫科大學,他父親曾經就讀過的學校,帶著沉重,解開記憶面紗、熟悉的夢。他父親是為醫生,家裡是間小診所,從小父親就忙於看診,半夜敲門巡診的咆哮曾是作者生命的噩夢。父親很少跟作者講什麼話,可以看出,作者對此抱著某些不諒解。如今,他進入了慈惠醫科大學,進入了停屍間(或是解剖室)-他現在也跟父親一樣,是一位醫生-摸著熟悉的臟器,「父親當年是在同樣的地方做同樣的事嗎?」。最後一段,他說,父親這輩子只有一件事請求過他的協助,肥胖的父親不敢站在椅子上換燈泡,唯有此時,他感覺他被父親認可了。
「洞視的能力來自於抽身的距離感。」
會給我們做「夢的解析」,是為了使我們試著抽身看自己的處境,因為陳師認為夢是人最真實的「詩」。縱使夢不是自己解的,但藉由別人的分析,也讓我們或多或少以一個距離看「自己」。也藉由這樣的分享,讓我們的眼中終於出現「他人」客體的存在,原來他是這樣的人,原來他是這樣看世界,會開始關心到身邊的人而非自我本身。抽身有什麼好處?我們時常陷入生命的泥淖,而當我們沒有抽身觀看時,會容易越陷越深而掙扎無法掙脫,此時若抽身看你生命中所發生的困境,會發現其實是有解決方法的,甚至可能很簡單。這樣的能力,可以避免你做出超出理智的事,例如:新聞上常見的,拿菜刀砍死自己的父親。這篇文章的內容亦然,是作者在抽身觀看己身的困境(對父親的不諒解)後,自己走過一變父親的心路歷程,終於瞭解為什麼他要這樣待他,並釋懷。
身為醫生,看遍病人生生死死,看到最終都必須「自己」躺在停屍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你,這一程必須自己走完。沒有什麼好講的,我沒辦法對兒子講著人生充滿希望的話語,講著要奮發向上的謊言,甚至沒辦法對他做出關愛的表現,因為最終這都是沒意義的,都必須「一個人」躺在停屍間,「自己的燈泡要自己換」陳師用這句做結。
此時我很強烈感受到自己對基督信仰的看法-我不相信人可以靠自己脫離毀滅。因此只有兩條路:毀滅,或,有位救主。既然基督信仰傳述著有一位救主叫耶穌,這樣的傳述是比任何理論都真實,真的可謂:福音。
當然,人類是自己邁向毀滅的,因為他們的心已經不完整了,自從墮落以後。
˙自傳習作
其中作業是撰寫自傳,不過陳師要求我們要照他發的講義操作。首先,我們需要著手整裡手邊過去的資料,編寫一張年譜,並從年譜中找出屬於自己的「關鍵時刻」,「關鍵時刻」出現後,便可以開始編寫自傳,凡與關鍵時刻高度相關的則著重篇幅討論,相關程度較低的便減少筆墨或不予書寫。關鍵時刻並非如同雷一般打下來完全沒有預兆,關鍵時刻前期的事件蟄伏著關鍵時期的發生,而關鍵時期後所帶來的是一個不同看世界的態度。確實,可能有些人的關鍵時刻是伴隨著天災般突如其來,但經歷天災後所帶來的思索及眼光,卻是會因為早期經歷而因人而異。如同陳師給我們看的範例裡,撰寫者描寫他小時候的一些思索、夢境及其喜好,便讓他在他關鍵時刻展現出來的態度是有所依循,爾後產生的人生觀也是將整個自傳串連一氣呵成。
因此,在我個人的解釋下,關鍵時刻雖然在整個思想軸上是一氣呵成,但因為意識到某種思想的崛起,而造成衝擊,可以說這是在關鍵時期前隱而為現確有些無意流露的。
陳師說,關鍵時期通常伴隨著傷害。這種傷害讓本身意識到自我的渺小,這樣的渺小並非一個造物主把你踩到腳底下笑著說你很渺小,而是一種「你無法怪罪任何人」的渺小。仔細來說,就是當你遇到一個傷害時,你會想怪罪在某個人身上,但當你仔細思索時,便會發現你怪罪的那個人並非全然惡劣,他甚至沒有要對你造成如此傷害的意思,因為他會這麼做,也是自身受外在因素影響塑造這個人而做出這件事,一個一個影響下就是那某位注定把你推往糞坑。這樣的情況在家族裡最常出現,可謂許多人所稱的「家族之詛咒」,以至於若不培養抽身思考的能力,便會嚴重因此傷害而失去飛翔的能力,消耗生命對抗那「無名」。甚至做出毀滅自我的行為。回想起那篇<慈惠醫科大學>,發現「事情並非如此」,亦或當瞭解後,便停止於自舔傷口。
說可以解決是一套,做出來是一套。從亞當累積下來的罪,把我們綑死在罪惡綑綁中,陷入了「無名」,是如此的真實,我們的所犯的罪,就把彼此都推進了糞坑,都沒有錯
都有錯
罪的原文是「未打中靶心」。
罪的概念,套入觀看這個世界,顯出它是真理。
基督信仰的罪,是超越任何過犯表象的整體真實墮落。
˙完整演出
一篇自傳,亦或一篇創作,如同精彩的樂音表演。
態度、價值觀亦或自我之空間詩,是BASS,作為整場演出的基調撐起其他樂器的演出。關鍵時期是樂曲的高潮,前奏的堆疊情緒作為此激昂的底層,縱使前奏結束,餘韻卻會不斷。創作的時空歷程,是層層堆疊的情緒,是跨越時間軸所造成的立體感。
隱喻、詩學一路奏到自傳書寫。
完整演出。
耶和華是我的詩歌。
一生擁抱什麼詩歌,就走向什麼人生。
若一個人唱出什麼詩,是表現出他是怎樣在看世界-耶和華是我的詩歌,可說是有基督的心了,以祂的眼看世界,以祂的眼發掘價值,享受在神的創造中。
關於他的課,我只講了「表」,剩下「裏」,還未提及其中對基督信仰的挑戰和互相呼應的關係,縱使在此篇中,應該有些蛛絲馬跡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