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如同前篇,大部分的論點皆是我們國文老師的,但我仍會不時跳出來提出的看法。我自認為還滿容易辨識的,呵。)

  (不少句子若沒有看過《活得像首詩》那篇,便會覺得是連串輕飄飄的高調,雖然我很想在這篇裡重述,礙於字數的關係,還是就罷。)

 

 

˙楔子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於聲。聲成文為之音』(節自 詩大序)

  

  

  『志』字上頭的『士』與『之』是同一個意思,乃是『朝著一個目標前進』。  

『之』的前三畫,一點一橫一撇表『足』,最後一畫則為表一標的物之橫線。志乃『心』之所『之』,而詩字右上方的『士』也與之同意:心之所志,發『言』為詩。

  語言其實很有限。時常有種經驗,就是當我們看到一部讓我們很感動的故事時,會急著找人分享,而且會找『不會糟蹋你感覺的人』分享。當開始陳述心中壯烈之澎湃時,會發現自己講得糟透了,完全不及實際本相的萬分之一,這時候你就會開始急著澄清,慌了手腳,越弄越糟,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最後發現-毀了,毀了,我搞砸了,深深的嘆口氣。

 

 

  『我明白。我可以明白』這時,聽者會這麼說。

  奇怪的是,對方反而真的明白你的感動。

 

 

  因為語言有他自己的制約。當我們用到某個句子時,勢必要接受那制約,此時,這制約與心中所想之落差,便會讓意思產生落差,更別說還要經過對方的解讀。

 

  這樣的感發,我也曾發成網誌。羞赧讚嘆於詩經詞語之精煉,簡單、深刻、精準、美麗。不是一人一地之作,累積幾百年來的共同感抒,凝練了多少年的深刻,鍊了再釀,鍊了再釀,是負載無數性靈的芳香甘醇,發酵成老練斂香。當然值得非、常、慢閱讀。

 

 

 

˙隱喻

  從小,人生就是一連串被別人決定的過程,我們已經鈍化了一雙「隱喻之眼」,以他人口中的價值為價值,當成七彩的羽毛黏貼在自身的烏鴉之翼上,極力在人群中尋求歸屬感。

 

 

  『我曾經看到一群學生,在捷運上聚在一起,圍做在地上大聲聊天,還不知為何的每人捲起其中一腿的褲管,他們似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不久,一位接著一位離去,只剩下一位學生,我頓時感到一陣屬於他們學生的氣,不斷縮小,縮小到那位學生身上,他開始站起來,拿起耳機聽音樂,試圖告訴身旁的人:我不是孤獨的唷。我懷疑他根本沒有在聽音樂,因為接下來他開始下意識的做一個舉動,慢慢開始把他的褲管,一揉,一搓的把褲管拉直,拉平。』

 

 

  『很多人旅遊滿喜歡照相的,似乎想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曾經來過這裡!這種人在旅遊巴士上,就會不斷挑刪相片,而,屬於當地的美景,正從他身邊滑流走。』

 

 

  現代的人,透明,且蒼白,很容易就看出他們在想什麼。如同《刺蝟的優雅》裡的一個讀白:看著他們,我可以精確預測他們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個世界,每一時刻都有事情發生,我們是否觀察到了,而這樣的觀察,是融入生命的觀察。

 

 

  『其實農學院的學生很有趣。我曾聽說有位農學院的學長在跟學妹聊天時,突然安靜下來,噓,學長對學妹比了個手勢,瞬間,他從學妹頭上抓了個東西下來,打開手:你看!牠們正在交配。』

  『這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其實農學院的學生,是最該教他們怎麼欣賞藝術。』

  『藝術藝術,不論中英文,藝術總跟農業有關係。中國字的『藝』字,草字頭下面,正是描繪一位農人在種樹苗。而農業的英文,正是『agriculture』。事實上,對農業有深刻的了解,才能精確洞悉各民族文明最基本的樣貌。農,可說是文明的最初形體。』

 

 

  『曾經,我在飛機上聽到一則的對話。女兒嚷著:飛機上的電視怎麼不能看!她老媽不耐的回說:沒電視就沒電視,不然你要跳機嗎?』

  『很有意思,這位媽媽。生命中時常出現這樣的狀況,很少人像這位媽媽一樣可以接受現況並享受在當下既有美景中,多半情況,我們都會向那位女士一樣。』

 

 

  不然要跳機嗎?呵

 

 

  就這樣一路被決定上來的人生,沒有屬於自我隱喻的人生(陳老師說:沒有神話的人生),最後我們終將成為自己所討厭的死大人,透明而蒼白。而陳老師告訴我們,若要實現自己的夢想,要趁三十歲之前,縱使只有一丁點成效。三十歲之後,我們就被社會要求進入維持縝密之社會體系,換我們供應『三十歲之前的人來實現他們的夢想』。此外,當年宣稱我們不需要我們照顧壯個跟頭牛的父母,健康會直線下降,不是斜率為一的下降。陳老師比,垂直落下。

  

 

  供應『三十歲之前的人來實現他們的夢想』。這簡單的道理,我卻從沒想過。可以坐在位置上,大談理想,批評世故的大人,這樣的本錢,卻是我們眼中『世故的大人』供應的。如同妳所引用我很喜歡的一句:

 

 

  「原來生存和生活對我們來說,都是同等艱難的,祇是我們自己瞭解不多。」 <逯耀東先生《月到中秋》>

 

 

  我們以為有人不懂的生活,僅僅只有醫學上定義的『生存』,但那些人其實是受到許多不可數之事所困住,對他們來講,『生存』,已經夠辛苦了。就連那些庸俗之人,他們不知道自己庸俗嗎?是知道的,是無數個錯誤積成今日的纏累,這樣的人,也夠辛苦了。

 

 

  『臺灣有個廣告很紅,肯德基的廣告,就是那個大的不該在地上打滾的成人,叫嚷著:這不是肯德基!這不是肯德基!』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臺灣人有種集體不想長大的潛意識。』

  『我常覺得,百貨公司周年慶是我們這年代,最大型的宗教朝聖活動。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這代表臺灣人普遍感到被虧欠。我們似乎覺得這個世界虧欠我們什麼,所以要在周年慶的時候,搶回來!搶回來!』

  『在這個從小被決定的人生中,在這個沒有正向典範的社會中,在這個神話凋零的社會,我們感到被虧欠。』

  『你們還記得前幾年的一則新聞吧,一群學生休學後跑去做直銷。當他們的父母身淚俱下控訴者直銷公司拐走他們的兒女,她們反而在媒體前和家長對罵:你知道嗎!這是我這一輩子以來,第一次做有意義的事!我是在為這個世界!你知道嗎?』

  『臺灣生育率奇低,這不是沒有原因的,當我們感受到被虧欠時,怎麼願意付出呢?當我們以付出為快樂時,才有能力孕育一個新生命。』

 

 

  『關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節自 詩大序)

 

 

  如同希臘神話指向愛琴海,印度神話指向恆河生滅之概念,中國的神話又指向什麼?似乎是黃河?又似乎是太陽?都滿像的,仔細思量,也都不太像。

  

 

  『是風。』陳老師說

  

 

  春秋之所以定名為『春秋』,而不取名為『夏冬』,乃是因為季風的緣故,季風斷春秋,而漢民族可謂深受季風影響之眾生。或許,我們把風改成另一個字,會更加體會就是這樣的感覺-

 

 

  『氣』

 

 

  從人體運作之想像、武術伎倆之想像、陰陽五行盛衰流轉之想像、德政教育感染之想像-春風風人、風行草偃、乃至聖賢人物之想像-堯舜文王周公,相較於西方『英雄戰神式』的神話人物,相較於西方個性鮮明,好惡濃烈的善妒神祇,漢民族的聖賢人物,如同風,看不出個性,確調合眾人,溫柔撫摸,但遺訓卻又無孔不入;似乎要忘記它,卻是舉足輕重。

 

 

  風流、風骨、風俗、風氣、風采、風景、風水、氣象,不需要再一一列舉,以上每個詞,仔細思量,漢民族對人文、文化、世界的想像,盡是和風如此密切。

 

 

  『我們的成長過程,就在東西方兩種不同的神話下被撕裂。』

 

 

  風的孩子,安靜聆聽;戰神的後裔,開口表達。這樣看來,又怎能說,孰對孰錯呢?

 

˙「無名」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ㄈㄥˋ)刺上,主文而譎諫(譎諫詠歌依諱不直諫)。言之者無罪,文之者足以戒。』(節自 詩大序)

 

 

  上對下之教化,謂之風;下對上之勸誡,謂之諷。諷刺詩乃是在下位者,為了留給在上位者一些下臺之空間,所產生出。

  『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不是直線,而有可能是彎曲到你無法想像。』

  『你們還年輕,習慣性的直言不諱,以為這樣可以達到你們的理想,以為自己這樣才可算是做了什麼。司馬遷當年以為自己即時發聲,可實現心目中之正義,卻沒想到,這樣的正義在不適當的時機用錯誤的方式呈現,沒有人要甩你的正義。如果你真的認為自己是在做對的事,就不應該用這樣的方法糟蹋自己的理想。』

 

 

  『有時候,要給別人寬恕的空間。這是諷的真諦。』

 

 

  『一個人會對你發飆,其實問題不在你,你指是剛好在哪個時間,切中對方累積以久的點,他就完全向你宣洩過來。』

  

 

  『事實上,他們在做什麼,他們不知道。』

 

 

  『有一位小學老師,他吩咐學生做數學習題,1-15頁。有一位學生算著算著,算出了興趣,結果把整本習作都算完了。第二天老師檢查時,大為火光,命令那位學生把15頁以後所寫的全部當場擦掉。』

  『每個人心中,其實都知道自己是nothing。所以當這位學生寫完習題時,老師心中浮現的是:你在向我挑釁。你很行嘛?不需要我來教自己就會了嘛?你瞧不起我,我就要罰死你!罰死你!』

  『有時後,老師手中的教鞭,其實跟不良少年手中的扁鑽沒什麼兩樣。』

 

 

  我們不斷建立自己的價值根基,以催眠說自己是something,但當我們的根基不正確時,心中仍會有個聲音:你是nothing,你是nothing˙˙˙,所以我們警戒到有人要拆掉我們的價值根基時,我們就指好:殺了他。

  知識份子的價值根基,就是自己所屬的學術思想。當耶穌拆毀法利賽人的價值根基時,他們只好:釘他十字架!釘他十字架!

  而主耶穌知道,他們心中所想,所以在十字架上,他說:

 

 

  『父阿,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知道。』

 

 

  『都需要給彼此寬容。我們應該相信生命會自己成長。』陳師說

  『那有人會跟我說:老師,可是有些人就是沒救怎麼辦?沒救的,他的生命自己會走向滅亡,你不需急著當那路見不平的人。』

 

 

  『我們的一生中,太容易就造孽了。像是那位老師,這樣的經驗,會成為那位學生一輩子陰影。有時,我們轉瞬的惡意,就有可能把對方推入糞坑中。』

  

  

  神較萬事互相效力,較愛神的得益處;相對的,罪較敗壞互相綑綁,較所有人一起推彼此盡糞坑。

 

 

˙成長

『關關雎鳩,在河之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這是一首漢民族對愛情的想像。在周朝,這不只是一首詩,是一個音樂劇,句點與句點之間,可說是一幕。

  

 

  我只能非常粗略的勾勒。

  

 

  關關雎鳩的關關,在先民耳中,形成一股琴瑟和鳴的愛情想像,雙方的互動,如同鳥語啁啾合鳴般協調及美好。

  窈窕淑女的窈窕,不是指身體的曲線,而是心靈的曲線。男人燥動的心,因著此曲線之體貼智慧,而安定平撫。古代的王后,是要比國王要來的更有智慧,可說是一種幕後輔助協調之角色,曾以何時,我們王后的想像變成在後宮數鈔票;如同酋長在部落中的原意是「在戰場上的先鋒」,曾幾何時,我們對國王的想像變成坐在沙發上腦滿腸肥的那位。

  古代民族常有「大地之母」之想像。天上女神下凡與凡間男子結婚,並為當地居民留下後嗣及豐碩的產業。對「窈窕淑女」之想像,可謂一種生命之源頭的母親懷抱-心靈的曲線。

 

 

  荇菜是一種海藻類食物。對於生活在乾燥中原大陸之人,海藻濕潤的口感是他們所喜愛的。我們時常對可愛的嬰孩說:你好可愛唷~我好想咬你一口!人在潛意識中,都會有種想吃一口所愛之人之衝動。

  參差荇菜,交融曖昧的情愛衝動,做出準確的賦形。

 

 

  劇情在「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進入高潮。以低迴呢喃語調,慢語軟喃。

  不是思念長,而是,夜長。

 

 

  整首音樂劇,是以「關關雎鳩,在河之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bass,迴盪不已。時間的軸線中,它消失了;意象的延展中,它充斥瀰漫。

 

 

  『婚姻是兩個人「共同」運作「一個」世界,如果你想要一個人運作一個世界,我想婚姻並不適合你。』

  

  

  人類之群體運作,在我想像中,完美之型態或許就如同樂團的演奏,或者說是合唱團更為貼切。規矩與自由間的完美平衡。順著指揮,樂譜演繹。一個樂團內,每個人都絕對特別及重要,卻也容不下任何一絲的唯我表現,但自由靈魂的熱情奔放,更注入樂音飽和源流,乃至生命氣息。

 

 

  『成長就是;當你開始以付出為你的快樂時。』

  『你越是試著去彌補生命當中曾經受過的缺憾、傷害,你只會越補越大。』

  『會要你們尋找關鍵時刻,培養抽身的視角,是讓你們可以有權利選擇。雖然這個世界是這樣不堪,卻沒有必要,也絕不是藉口,與他們一起墮落。』

 

 

 

 

 

 

 

(在撰寫這篇文章時,我深感一種養了一隻叛逆少年的感覺。通常因著時間的因素,我不會特別為文章做編排,而是寫到一半覺得『這樣編排不錯』便靈光乍現。

  其實本想在此篇描述他的課在『神話學』方面對我基督信仰的衝擊,但臨時架構的浮現,造成我決定再另寫一篇專文探討神話學,但要不要公開至今我仍非常煩惱,我怕無故加曾讀者們日常生活中的愁煩。也由於『神話學』之抽離,當我意識到此篇儼然變成一篇國文課雜記,而無一個中心思想之主幹,讓我突然頓感一種『我在幹麻』之無力。

  我深信未來我會很需要這些雜記做為參考資料,所以只能安慰自己,這是一種追求『善』更大於『美』的一種痛苦。)

 

 

˙嗟嘆之小結

  午夜夢迴,這篇不受控制的網誌總算告一段落。縈繞我心中不去的問題乃是:當我以聖經的標準重新「轉譯」過陳老師所說時(是在我腦中轉譯,並無呈現在此篇中),我驚訝發現其部分動見竟與聖經教導及其本質有驚人的相似,說的誇張點,每當走出教室,不只是中國文化本身的知識,連基督信仰的內容都因著重新轉一遍讓我有更深的體會。

  

  或許當我們安於可以用一些「暫時不提到上帝」的方式來吸引非基督徒,或者基督徒本身已經習慣於置身於某種近乎洗腦的「好感覺催眠」-我會說是「好感覺催眠」乃是意義泉源若不根植於上帝,那這好感覺當然是洗腦而來-而當連非基督徒都講的出如此看似接近聖經的「人生哲理」,我們是否注意到基督信仰的真正本質,並非只是「勸人為善」亦或「人生美好」更不只有「走出傷痛」,我並非說以上不重要,但這不是最根本的意義。而下篇若有機會問世,會使這問題需要格外被重視。

 

  第二點相較於以上的論述是我較少在網誌中提及的。

  加爾文形容聖經可謂一副眼鏡,讓我們用正確的眼光來詮釋這個世界。因此,理想來說,任何領域我們皆可找出其中破碎的真理殘影,並可予以回應及學習之。當我閱讀文學時,我確實可以更顯明出聖經及神學的教導是如何貼切描述這個世界的實然。但我共鳴於文學中崩壞,以至感恩於自己得贖乃全是恩典,更深刻體認到一件事: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如同妳所說我好喜歡的那句:

 「聖經給予的是應然圖像,本質、應許與呼召。

  我們不過盡一切力量去描述身處於中的漸崩世界的實然而已。

  不符聖經,是正常的,

  偶爾拾取一些閃爍的天堂倒影,是恩典在世上的綻放。」

  

 

  若讀了神學,反而更喜歡挑別人信仰的問題,那不是神學本身有問題,而是那個人有問題。真正的神學,它給予這世界應然的圖像,回應的溫柔,及留下使我們謙卑的奧秘。因為認識神與認識人是一體兩面,密不可分,這是加爾文基督教要義一開始就提及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wu3vupx03 的頭像
    wu3vupx03

    Who am I

    wu3vupx0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