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看見曹玉柔和他那位外甥的互動,就不禁想起我以前和我堂姊也是如此,雖然我應該沒有他外甥那麼喜歡大叫姑姑!姑姑!,我堂姊也沒有喜歡去咬別人的手臂或者是把腳放在我們睡著的臉上。
我還記得不知道我們之中不知道哪一位問了他說:你是不是喜歡妳姑姑?他羞而不答的表情映照著平日頑皮的行為。其實我有三個堂姊,我現在回憶的都是和我年紀最近的,每當別人問起你最喜歡誰時,我總是把她擺到最後,我跟她最好,但嘴巴說我最討厭她,她總是喜歡逗我、鬧我、尋我開心,我也想盡辦法要欺負她,其實現在來看或當時摸著良心問,我是最喜歡她的。
每年回臺中,我總是黏著她。曹玉柔家的擺設,尤其是那個神龕,都重疊著臺中老家的影子,所以當曹玉柔端一碗海燕窩給我時,我就想起我和堂姊半夜挖冰箱她找東西給我吃的好幾夜,她知道我喜歡吃零嘴,九點十點十一點都會叫我去餐桌拿出各色各樣的宵夜;當她斥責我們晚上玩遊戲要小聲時,我就想起她總是喜歡嚇我說臺中家有什麼規矩,誰會生氣,其實根本沒有回事,當然,她偶而也說了一些做人的道理;當她以地主的身分默默在我們歡笑時刻進入廚房弄東弄西時,她也常常在和我玩到一半時,被叫去做家事;然後,當她幫我的背傷擦藥時,我驚覺,她當年是那麼照顧我,我們玩的時候是同一陣線,但她同時又是我的長輩,是照顧我的人。
現在我感覺我和她之間有一層隔閡,她依然愛我,但是我已經變了,我在臺北,我必須學習著適應那些知識份子們的暗語,知識份子們的娛樂,知識份子們的煩惱,阿!還有那個最重要的,知識份子們的學問,這不是她的世界,我只能分享著營隊及出門玩耍或偶而聊到基督信仰,但一個很關鍵我生命現在的基調,我想她是聽也聽不明白,她不知道我為何因此喜,為何因此憂,我開始在心中笑她的笨,當隨著年紀增長到六歲已經不是差距很大的年齡時,很多的應對進退,我覺得我看得比她還清,很多的價值觀,我比她更會過濾,我已經不會在黏著她了,我現在可以比以前更流暢、更世故地跟她聊天,但我的心,卻已經不再有那麼大的一部份是屬於她的了。以前我只覺得難過,現在我更覺得悲哀。
劉昂星(小當家)在和黑暗料理界首領對峙時,凱由說:你不覺得全天下人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嗎?劉昂星伸手,手中有一朵小花,祭弔著那些被處決的廚師說:我才不想掌握什麼人命。丁油師傅和媽媽曾經告訴過我,旅途中飢餓時大家吃的粽子、寒冷時給病人的一碗粥,能將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小幸福帶給別人,才是我們廚師,最大的幸福。
我想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