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以為自己知道什麼,按他所當知道的,他仍是不知道。若有人愛神,這人乃是神所知道的。(哥林多前書8:2-3)
一個肢體受苦,所有肢體就一同受苦;若一個肢體得榮耀,所有的肢體就一同快樂。(哥林多前書12:26)
要照著所安排的,在日期滿足的時候,使天上地上一切所有的,都在基督裏面同歸於一(以弗所書1:10)
1
「中國戲曲將每個字都拉得很長在唱,因為每個音每個字都必須仔細琢磨,將背後所有悠長的脈絡拉出來。」
「戲曲最終是要用唱的,劇情若越曲折離奇,戲味越淡。」
「所以我喜歡叫學生來唸文章,從他唸的口氣、內容、音韻,我可以試著去進入他思考的脈絡中。」
「我不期待學生對我的課程有所回應,每個人都是帶著自己生活的脈絡與你我在這一瞬間擦撞,你憑什麼期待這之間的落差,對方需要給予你回應?」
「你們總是說著別人不瞭解你們。」
「那我問你們,隔壁的同學在念課文的時候,你有仔細去聽嗎?」
最近我們在上學術論著讀法。
學術論著的內容有三個步驟,核心概念、推演過程、問題意識,這三個步驟是哲學三段論述概念的雷同。我將同意詞括弧在後,讓讀者可以更瞭解這三個步驟的意涵其實很簡單,我幾乎不用解釋。
核心概念(基本命題、破題、被討論最基本的概念、已知、前提),推演過程(證明題中從已知推向求證的過程),問題意識(須被證明的假設,也就是證明題中的求證欄)。
而邏輯在其中所佔有的地位,如同實驗必須在實驗室做,他是為了減少推演過程受外界干擾,思考上的「實驗室」。核心概念則是一種主觀的洞見,而近乎一種信仰,而核心概念之所以如此主觀卻能受到普遍大眾的認同,講的抽象點,就是他搔到大部分人的癢處;講具體點,就是他的「普遍性」夠高,如果把核心概念置換成科學定理,或許就清楚多了,可是也許有人會說,科學定理是客觀的,不是主觀的信仰,但就如同牛頓運動公式,他是人「觀察」到世界運動模式所做出的「主觀」洞見,因其「普遍性高」,所以受到大部分人的認同。普遍性在這的意思就呼之欲出了,因為我們都知道,牛頓運動公式只在「巨觀下」的世界成立。(但也許有人會問,那邏輯又為什麼是客觀的呢?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是,因為上帝創造因果關係,所以因果關係就如同某種自然定律存在一樣真實,而且如果因果關係沒有一個存在根基,那自然定律的論證勢必一場空,所以我真的很好奇,非基督徒是如何處理這一步的。)(順帶一提,若有一個核心概念是普遍性高到廣及全宇宙各個角落,那這就是真理,基督徒相信,三一神的存在就是此。)
社會科學的學術論著,就是把這個概念運用在其上的。
核心概念和問題意識其實是一體兩面同時出現的,就如同做科展時,已知和假設是同時出現是一樣的,中間的推演過程只不過是在舞劍而已。必須從其中的推演不斷的修改假設,因為假設有可能是錯誤的。一個學術論著,是由一個大的核心概念和問題意識,包裹著一個個不同子命題,因此子命題既是論證過程,也是一個小的核心概念及問題意識的推演。
一個學者,終其一生,就是不斷的在琢磨他的問題意識(核心概念),修改再修改,而這個修改不僅是知道「這個假設錯誤」,而是更清楚這其中的脈絡而做出更精確的命題。
「我們在讀的時候,可以僅僅只是認知上的理解順過去,卻沒有與他的問題意識有所共感」「看到他的問題,就說:喔,不過就是如此。」「若不知道他背景的脈絡,他生命的經驗,你怎麼會真的瞭解到他的問題意識?」
「現在評別人的論文都是這樣。他們急急忙忙的在評論的前一天草率略過你的論文,然後就開了一堆書單說,你的問題早就有人問過了,去看完這些書再來吧。」「我回去確實有看,那些人引證的資料或許跟我相似,但問題意識根本就是不一樣的。」
「常常有人評論我的論文說:充滿著主觀的凝視!但是」他拿起了一個上面印有彎彎繪圖的杯子還有一杯陶瓷杯「除非你腦袋有問題,看這兩個杯子所做出的主觀凝視,怎麼可能一樣?」「主觀的凝視中,必有所謂客觀的存在。」
其實把理性(客觀)當圭臬的人,我實在不甚喜歡,因為我們的理性(客觀)是運作在我們的「前提」下,而「前提」是主觀的。(當然若是前提是真理,或許我們能做到某種程度的客觀,不過就連基督徒也因為仍在良心的交戰中,所以也達不到。)
「理性的理,其實也是,理解的理。」
「你知道嗎?理性(筆者按:我覺得也可以代換成眼睛)是可以讓你很隨便晃過一件事的玩意兒。」
「所以你們以前做的證明題,根本不算證明題,你現在知道了吧,已知和求證都給你了,你會做,不是證明你會做證明題,而只是證明你的腦袋沒問題。」
「但這樣的訓練是有意義的,在這樣不斷反覆的操作中,希望你們可以體會這樣的已知和證明的形成是多麼困難的。」
「學術論著的批評,最後仍是指向自己。批評不是拆毀他人,而是看到一個人是怎麼回應他生命中問題時,自己如何共感進而問自己如何回答屬於自己的答案,最終,我們揣摩他凝練問題的過程,進而問出屬於我們自己的問題。」
「你的問題意識是什麼?」
「困擾你的問題是什麼?」
「這都跟你一生所遇到的障礙有關。」
「你如何用一生去回答它?」
「所以一個優秀的學者,他們其實都有深厚的信仰背景,其實信仰和科學,不是可分割的兩面,而是全人的一體,一個牽引著一個。」
「很多人手握著一堆學術理論,不斷舞劍。許多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如何琢磨,如何同理別人的問題意識,這是心法。」
2
說到長長的脈絡,就讓我不禁想起
「真正的痛,不是國仇家恨的痛,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痛。」
「西方小說的張力是建立在劇情的曲折上,而華文小說的張力是建立在人際應對的琢磨上。」「華文小說的劇情其實一點都不有趣。」「但那張力,往往才是更深沉,更擊中我們的。」
真的,這就是我看《長恨歌》的感覺,那是種小器到氣死人的痛。但大器的人不多,其實你我都是小器的人。
什麼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痛?
就是你看著韓劇裏頭夫妻為了一個雞毛蒜皮的事吵架很愚蠢,但是回到家,就是為著那自己曾經嘲笑過的理由和家人翻臉,因為那已經是多少歲月累積下來的摩擦以及錯誤,豈是那一瞬間的切片所能斷明的?
好的小說、戲曲,就琢磨出那長長的脈絡,然後,一個小小的憤怒、小小的嫉妒、虛榮、驕傲所帶來的幽微而深沉的破壞,那是會痛到心坎裡的。
所以我們在嘲笑在瞧不起的人,我們有一天也會變成那種人。我最近深深的感覺,因為我們都是人,都是罪人。都沒有比對方好到哪去。會有資格笑對方,是因為你還沒到他那個「位置」。
這是妳告訴我的,是巧合,還是妳也經歷過同樣的題會
「現在你會覺得,聖經中所說的團契是非常美好的,是人把他搞砸的,其中也包含我。」
「或許你之後就會體會,不只是你把他搞砸的,你也是團契當中的一份子,這時,你只是抽身的客觀批判,說搞砸的也包含我;到時候,你會體會,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那天的逆光很美。跟我們所講的暗流有點違和感。
「祭司們想著:啊啊不要沾到不乾淨的否則明天吃不到宴席
彼拉多想著:啊啊這人應該是無辜的但別人也都這麼做我的前途我也盡力了
群眾們想著:啊啊這人好糟糕咦他做了甚麼但祭司和旁邊的都這麼說那一定很糟糕釘死他
在一堆瑣事纏繞兵荒馬亂我這樣也仁至義盡了吧之下,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
*
滔天的罪惡,往往隱藏於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中,
在每個「大家都這樣」底下,或僅僅只是沉默。
*
人不可能去精細計較每個不義,在這環環相扣的現實世界裡,
否則人生將耗盡於瑣碎之事。
合法與正義也不一定有正相關,
但停損點在哪? (轉錄自waiting看板)」
3
最近討論課及團體報告讓我很失望。
其實我並不是想指責我的組員或是同班同學怎麼樣。畢竟套我剛剛說的,我們都身處在不同的脈絡下。
不過若僅僅只是抱怨,我還是想說一下。
我們真的很不會做團體報告。
現在的團體報告,幾乎變成了每個人負責「一塊」,最後再把這幾塊「拼貼」起來,那這樣根本一個人做就好了,團體報告不是就該有不同於個人報告激盪出的火花嗎?總覺得大家都一副「我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本來這樣的報告就是這樣拼貼沒什麼好討論的」樣子。
又或者,討論課,就像是個心得發表會,每個人各說出一個個很零散的想法(幾乎根本不夠成論述),然後也沒人有心去挑戰那個想法使這個想法可以因著這個挑戰而更精確、更明朗,或藉此拋磚引玉。
「現在就是這樣,臺灣學術團體的形成,不過是上對下硬湊而成的,學術圈的言論,不是為了使討論更精確,而僅僅只是為了「回報」或「討好」上級。」
如果可以,我真的夢寐以求那種沙龍式的漫談學術分享,僅僅只是為了激盪出火花。
真的不得不感慨,自己,還有臺大生,就是很多人口中說的,不擅長團隊合作的死人。我渴望團隊合作,並不是為了迎合亦或打入國際市場,而是,若是團隊合作像是一場game,而這個game能帶給我們極大的樂趣,我們卻連規則都不想釐清,連玩的意願都沒有。
這樣的情況下,有個領導人(組長)的出現勢必會好很多,縱使沒有互相激盪,至少還能讓報告一氣呵成。只是這個組長,必須做相對工作量較大的事,在每個人都不願意提供意見的同時,他相對必須比較獨裁,需要付出代價,沒幾個人要做。
做了,又會有人說那個人愛出鋒頭,或不尊重人。
我怎麼會這麼賤?
我覺得非常難過,因為我就是那種人,當我和某位輔導互為肢體時,我不幫助她在領導時所造成必要的紕漏,還在後面冷嘲熱諷。或者,不然我來做領導,這個代價,我願意付嗎?
4
「有一次我在被一群學者們口試我的論文。於是又有人說:陳老師,你的論文充滿著主觀的想像,毫無立論可言。」
「其實我都覺得,他們的批評都是對我的讚美。充滿著主觀的想像,這不就是我想傳達出來一個說故事的人的姿態嗎?」
「這時候,王德威就出來說話:我覺得這篇論文裏頭有學問在。」
「後來我就很高興的跑去跟我的好朋友丁亮講。」
「丁亮就說:下次請王院士,不要只會坐臺觀戲,也請他下來被審。」
「是阿,知己難求。」
「知己的確難求,只是」
「知己願不願意和你一同奮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同他們評我的論文一樣,這個世界總是會用一個時間點下的切片來評斷你。」
「你不要因為他們的否認而覺得自己付出的一切白費。」
「只有你自己知道在這屬於你的問題中背後長長的脈絡。」
「我們必須打這場孤獨的戰爭。」
「中國大陸現在一直不斷的釋放出一種訊息:咱們中國站起來了!臺灣則是持續表達:我在這裏,請不要忘了我~~」
「但我很想問這兩者,是啊,中國你站起來了,那你要幹嘛呢?臺灣,好,我們看到你了,那你要做些什麼?」
「我總覺得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5
有時候我會沉迷在這些迷人的人生哲理中。
鍾馬田在《以弗所書講到集》中提醒一件事,許多基督徒試圖「解決」這個世界上的問題,使這個世界達到合而為一,世界大同的局面,但實情是,罪人無法合一,只有基督徒能盼望在新天新地中,在基督裡,合而為一。
他繼續說道,有許多基督徒致力於將「基督教倫理」(例如:以愛包容,孝敬父母,甚至相信有神等等)廣傳,便可以改善這個世界,讓人與人之間真實的存在著和平共處,互相體諒,但事實是,沒有在基督耶穌以外的合一。
基督教倫理(律法)的宣揚,可以使世界「不要變得更糟」,卻沒辦法讓世界「變得更美好」,因為上帝賜下的方法唯有耶穌基督。
所以我滿掙扎的。
當我越深入學術探討時,我花太多心力在,如何宣揚我手中所有的知識,使更多人更有知性;又或者,如何期許大學間也有個學術沙龍,激盪火花,使知識的交流可以開花結果。
似乎我花太少心力在,為上帝永恆的國打拼,我總是和同學傳揚文學之美,而非基督耶穌。
6
才深刻體會到。
你不可為惡所勝,反要以善勝惡(羅 12:21),是多麼不簡單的一件事。也是,多麼神聖的一件事,若行出來,那美善之巨大,就如同行小惡造成的萬劫不復一樣。
才深刻體會到。
萬有在基督耶穌裡同歸於一,歸於一,是個多麼安慰人心的盼望。
才深刻體會到。
「當你看到其他人軟弱跌倒時,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因為你沒有為他禱告。
或者,你甚至心中竊喜,覺得幸好有他這種人,讓你覺得你其實不是太糟糕的基督徒
一個肢體受苦,所有肢體就一同受苦;若一個肢體得榮耀,所有的肢體就一同快樂。(哥林多前書12:26)(轉錄自waitinghope看板)」
7
所以請各位為我禱告,因為我時常嫉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