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m I

　　去蘭嶼的前一天和樵去了一趟青山瀑布。

　　因為是自己開車去的，長驅的公路被烈陽烤焦，格外地令人印象深刻，就算車裡開著冷氣仍舊是滿頭大汗。

　　青山瀑布的雖然位於新北市比較偏僻的山區，可是步道卻很別緻。有著一條冰涼的小溪一路伴隨著，欄杆漆成綠竹質感，是光滑中有些顆粒的木頭，在北市的郊區，士林、雙溪一帶常常見到。小溪上的平台有時會坐著老阿嬤在賣蔬果，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人，但她們的臉似乎也不擔心賣不出去，有時感覺她們還在打盹。我想山腳下的村民們可能是他們固定的常客。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情格外的輕鬆，這裡樹木的姿態很嬌媚、種類，好像比之前去過的陽明山、三貂嶺、烏來等都還要豐富，山壁上樹木的樹枝，往外延伸出去看起來像個小樹穴，欄杆被上攀附著枝頭上垂下來的爬藤類植物，綠簾外，有著小小的山谷，山谷下有河流，對面有著秀麗的青山一座一座。谷地的溪流流向北方的出海口平原。特別喜歡這種被壓縮過的地景，給人一種解放的感覺。雖然溪谷對面有山很正常，可是對面的山隔的有點遠，好像不屬於同一塊地方的感覺，「近距離的遠望」，這是我腦中浮現的語句。

　　在樵對著山壁拍照時，有一隻米粒大小的螳螂跳到她的手上。牠的身體有點半透明，黃綠色，就算牠的身形已經一般螳螂小很多，但是他仍然舉起牠的雙拳呈現備戰狀態，有點可愛也有點好笑，難怪會有「螳臂擋車」這個成語。但是又不得不欣賞他永遠那麼全力以赴的態度。我們試著拍牠，牠有時就放下牠的雙拳，像是理毛一樣，如同手指在敲鍵盤一樣，用口器順著牠的手腳。

　　往內轉到林中，就開始走一些石頭路了。沿著溪往上走，就會看到青山瀑布了，走的途中紅色的豆娘總是會在旁邊走走停停的，牠們總喜歡在空中盤旋一會，然後驟離。看臺上有一家人群聚著野餐，還有人在水裡戲水，有人在石頭上打坐，就好像是自己家後院一樣。其實如果熟悉路的話，來到這邊就兩個小時，兩個小時都待在家裡很快就過去，但兩個小時來這種就顯得如此稠密，但又清新。也是因為小時候除了學校郊遊外，沒什麼出去踏青的經驗，所以每逢這種時候都覺得好像晚年才開始上學的老人一樣，特別新鮮又格外惆悵，好想每天都往這邊跑，又好想試試看到這邊野餐的感覺。

　　走下水，要花一段時間才能夠讓身體適應水溫，水溫就算在烈日下，也是冰冰涼涼的。有一段時間我學旁邊的人打坐，對於我這個靜不下來的人來說，很難想像如果一整個下午都坐在這聽水聲心境會有什麼變化，然後我興起了抓豆娘的衝動，原本以為很困難，後來發現有些豆娘反應特別遲緩，我就移動一下停一下，移動一下停一下，讓牠以為影子沒有在動，像是抓蝴蝶一樣，抓住牠的翅膀。豆娘的翅膀很漂亮，紅色漸層到黑色，如同半透明的絲織品，還有些晶光。我小時候就很喜歡昆蟲，可是我都只是看圖鑑，後來就比較喜歡電動了，現在卻好像想越活越回去。昆蟲像個精緻的小機械，上面還塗上精心條配的顏色，小巧的天真，又精緻地深沉。山壁邊有著不斷滴水的石縫，被滴的地方不知為何呈現暗紅色，那些水滴看久了會有某種綺想，有點像是放慢看電影帶的一個個分鏡，又覺得好像眼睛開始向連拍外門一樣不斷閃爍。整個瀑布被一群樹給遮蓋著，有時候會緩緩撒下黃色的落葉，搖盪著一群像是蕨類碎片的黃色毛絨撒在水面上。然後我們游過水面在瀑布下淋個暢快。

　　陽光灑下來，時間彷彿靜止。

　　青山瀑布小小的，與其說它本身有什麼魅力，不如說是這整個空間有某種魅力。

　　走的時候撿了幾個垃圾，有幾個大嬸離開時也撿了些垃圾。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很排斥做這種事，包括買什麼愛心義賣等等，最近稍微敢做，但做的時候還是有種想把臉遮起
來的衝動，但為了回應今天的感動，所以放下奇怪的面子問題。

　　走著走著，衣服就慢慢被太陽曬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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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隨筆：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下錯交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