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m I

　　以下是這周主日崇拜完和Ｌ的討論記錄。
　　我的直覺果然沒錯，和Ｌ討論果然受益良多。我一直期待有一場和非基督徒的聖經談話，因為他們的框架其實是比我們少的。

　　一聽完主日講道，Ｌ就跟我說：
　　「我覺得創世紀好迷人唷！」
　　我聽了差點沒把下巴給掉下來，創世紀迷人？別開玩笑了，聖經裡頭我覺得大概就屬創世紀最無聊（我們這裡的創世紀都僅限於到巴別塔事件前的創世紀。），於是我就問他為什麼？
　　他說創世紀會讓他想起盤古開天闢地的神話，在此引用一下原文：「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故天去地九萬里。後乃有三皇。天氣蒙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啟陰感陽，分佈元氣，乃孕中和，是為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裏。肌肉為田土。髮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這是一種富有啟示性，包容性，聖經的一個原型開端，它揭示了「開始」這件事，或許我可以自行解釋這個包容性就是一種不被框架的可能，這種不被框架的可能揭示了世界原初的樣態，但我接著問：
　　
　　「你不覺得這很不科學嗎？」我一提出這個問題，立刻就感到自己的愚蠢，還有自己與我所受到的教導是如何限制我們對上帝的認識，我立刻就說道，我們會試著去解釋，去反駁那些覺得地球有幾萬年的說法，或者藉由創世紀來說明沒有演化論，或者去考察上帝是不是「真的」花了七天去創造世界，　
　　我總覺得有些事聽起來很有所以然，講出來就很蠢，我講出來就立刻感覺到－－我在糟蹋創世紀，或者我把創世紀裡頭的神給趕跑了，拿這些角度來看，創世紀真的無聊透頂，不如去看科學雜誌，但重點就是，他不是科學雜誌，所以要用別的角度去領略它的美，

　　而這時候我聽到Ｌ援用盤古開天的說法，就下意識的反駁，覺得這有泛神論的嫌疑，好像上帝的身體變成了樹、石等等，但這種說法跟我們把它們當偶像，事實上還是有著一定的距離，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下意識反應這麼大，從這邊我發現一件事，就是，我們一直忙著反駁別人，對什麼都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我們的信仰告白，常常是藉由反駁他人所組成的，試問我們對於「上帝創造」這件事的想像是什麼？還是我們僅只知道，他不是什麼？

　　接著Ｌ就告訴我，語言所展現的，都是片面的，我們要藉由這個片面去體會那個意境，一個命題的出現，勢必帶出反命題，就像Ｌ舉出一個例子：「Ｄ說，他當年修了快２００學分的課，Ｄ現在是我們很崇拜的老師。但這能代表我們一定要修到２００學分才是好的嗎？不是，我們必須抓出Ｄ之所以這麼說，是有著當初時代的情境，和它所要達到的目標，我們學到的應該是清楚自己的目標，努力追尋云云。而且他說他修了２００學分，他還沒有說的事仍舊有一卡車，例如他也許每科就求過就好了，那我們一昧的削足適履，只會搞得自己很累。」如果這樣看，那果子都包著核要怎麼解釋，你硬要解釋說每個果子的確就包著核，這樣很無聊，果子不見得包著核，不減損聖經的權威或者真實，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接著Ｌ說，也許可以和今天我聽到的巴別塔故事做一個結合（Ｌ今天是第一次聽到巴別塔的故事）。從盤古和創世紀，我們可以看出各民族常常會有一個神話的原型，因為我們原本都是一樣的（原本都是一樣的口音），我們記憶中的殘餘是相通的。
　　而Ｌ接著說，分別善惡樹也很有趣。分別善惡樹，到底是吃了能夠分別善惡呢？還是吃了會「自以為」能夠分別善惡呢？他覺得是後者。因為如果有一個絕對的善惡，那為什麼每個人的善惡觀都是如此的不同？Ｌ認為，如果有一個絕對的善惡，並且人能夠分辨之，那就是人肖想當神，又或者神就是絕對的善惡，因為人不可能真正知道善惡，因為決定善惡的是神，在原初的狀態，善惡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一個意志，那個意志就是神，神是超越善惡的，
　　然後Ｌ緊接著說，這也就是創世紀迷人的地方，它揭示了一種開展，一個動態，我們常常以為神是一切都計畫好再行動，但為什麼不是，神看光甚好，然後就決定繼續造下一個受造物呢？也就是說，Ｌ覺得，他非常困惑為什麼上帝要搞一個這麼奇怪的劇（如果是用上帝掌管一切的概念的話），但若是從動態的角度來看，接下來的發展就是一種流動，也就是後來所謂的亞當犯罪，因為被創造的東西有自己的意志。
　　這時候我相信有些人會很憤怒的說：「你這樣的上帝一點都不厲害，是用人的角度去想上帝。」但請先打住，這樣的連結是否太快？我們可不可以換個說法，上帝的全知全能，是表現在，他可以容許各種可能性，並且不管任何可能性，他都可以因著適時的介入而導向他所期待的方向，也就是，上帝的全知全能不是表現在機械式的控制，而是祂什麼狀況都能夠應付，並且他看得出不同路有著不同的可能性，神是跟這個流動的狀態「互動」。

　　所以這些都可以反應在創世紀中，神可以被人給說服的經文，那不代表神很遜，相反的，神因此顯得非常有智慧，什麼樣的可能祂都能包容。
　　這裡有一點做過多的提前說明了，所以緊接著，Ｌ說，為什麼人會互相否定？那不就是人自以為自己是對的嗎？但他覺得，「差異」，正是神的心意，神的心意是要我們學會去包容不同，為什麼呢？因為神要我們知道自己有多渺小，我們不可能去「分別善惡」，從巴別塔事件後，神的智慧在此展現，祂借力使力，要我們學會什麼是寬容，我們不要只去看這件事中，我們的道德教訓是什麼，或者要批判的是什麼，這些都把神給小瞧了，我們真的要從這些事來看神豐富的智慧，是如何引導我們的，Ｌ如是說。我真的沒想到，我被一個非基督徒說道感動萬分，我是打從心裡感受到神的智慧。
　　
　　語言既然是片面的，Ｌ如是說，那我們可以把不同的宗派看成不同面向的展演，所以如果我們還肖想有一個大一統的神學，這就是一種巴別通天的行為，想以人之力去達到神的高度，那些想要有一個統一的神學的人，他們想要幹麻？如果他們明明知道這不可能，那還要做，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彰顯自己嗎？這不就是巴別塔的行為嗎？上帝既然都不喜悅這種行為，去變亂口音，我們既然想要回到當初的狀態，這真的是很奇怪。

　　Ｌ接著就感嘆，為什麼大家讀聖經都從新約讀，他認為，要讀就要從創世紀開始讀，因為創世紀是一個原初的宣告，宣告初始狀態是什麼，因此我們不會倒果為因，我們也知道很多事都是過程，並不是結果。接著Ｌ就提出一個想法，他覺得他漸漸可以接受天堂和地獄的觀念，如果我們把這一切都看成一種動態，所以上帝所告訴我們的，是每一刻的「當下」。也就是說，罪之於我們，是一個脈絡下的事實，上帝之所以提出罪的概念，是因為我們已經落入了一個善惡觀的圈套了，所以上帝就屈就我們，用罪的概念去教導我們，我們要去看上帝提出每個詞的時候，什麼事是已經發生了，什麼事是尚未發生的。也就是說，我們不要去爭辯伊甸園巴別塔和洪水的事情是真是假，因為那是上帝要揭示給我們一個既定事實的方式，我們想想，創世紀是摩西寫的，那些事都是上帝啟示他的，但上帝啟示能代表祂不會用神話的方式啟示嗎？就算聖經是上帝親筆寫的，難道能描述完全嗎？如果有人說：上帝沒辦法用語言描寫他自己！所以他不是全能的，我就勸他不要再無聊了，聖經的故事不是講給你聽的。
　　所以我們理當這樣看未來，也就是未來的天堂與地獄，Ｌ覺得我們去探討天堂和地獄都是一些非常末節的事，重點是，當上帝說怎樣怎樣有禍了，怎樣怎樣有福了，是從我們現在的既定狀態去推演說：「若是你一直保持這個狀態，那你的可能性就只有如此了。」Ｌ說，我們去看待聖經的字，死阿，地獄阿，天堂阿，都當用一種，它存在於什麼脈絡下來看他們，Ｌ覺得，死如果在分別善惡樹的脈絡下的意思就是，沒法展現出一種生機。因為很多矛盾和衝突，都是由於一種不必要的善惡觀所導致而成的，語言這些都是容易限制我們的，唉，這時候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很憤怒的說：「你這樣是要說這個世界沒有王法嗎！？」我在解釋的是一串脈絡，現在我們既然已經落入善惡圈套裡，上帝也允許這個圈套存在，我們所要做的不是去想倒退，或者有個完美的原型，非那個不可，而是－－既然狀態是如此，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這裡是我說的）所以保羅才說，律法是訓蒙的師傅阿！
　
　　所以Ｌ如是說，如果是如此，如果神愛我們（聽到一個非基督徒如此講真的有莫名的感動），那我相信，最終我們會到達一個終極，但這些都是一直流動的，這個終極不是命定，或者定好有個終點，而是確信在神的引導下，我們會不斷的改變，蛻變，

　　Ｌ說，他想回去打網誌說：「我終於有種開始信仰的感覺了。」

　　最後我附註一個我問的問題，我問說，照你這樣說，我想到有人曾說一句話：「你是想要一個看起來很鴨霸的神，但最終會獲勝；還是想要一個滿有慈愛的神，但最後不一定會獲勝。」這時候他就反問我，什麼是獲勝？他勸我們這些基督徒好好想想，當我們在給出一個詞的時候，我們賦予這個詞什麼想像，這真的是上帝所想的嗎？獲勝是指我們把對方洗腦成跟我們一樣嗎？還是什麼呢？Ｌ告訴我，很多人都在說，為什麼上帝都不跟他心電感應，其實他覺得，這正是上帝是上帝，人類是人類的一條界線，他用了一個他覺得很爛的比喻，就是他覺得，你會去想讓小鳥去想我們所想的嗎？我們所要小鳥做的，不正是小鳥活得像是小鳥嗎？我們真的確知我們知道神所知道的，會承受得起嗎？能夠明白嗎？當上帝說我們要管理萬物時，我們的管理態度是去控制牠嗎？還是去引導牠？或做適時的幫助呢？
　　Ｌ最後還說，也許照你們的說法，有人會抨擊我，你把聖經當成一般的書在看了，那Ｌ覺得，他倒要反問，什麼態度才算對聖經崇高的表現呢？